流量至上的年代，崇拜的是真實或是虛幻？

媽媽淡定做自己是練過的？

我看著她戴耳機聽音樂，低頭從容看書，年約5歲的孩子在親子餐廳的溜滑梯爬上爬下、逆溜、倒溜，就像整個溜滑梯專屬於自己。

她依然沈浸在自己的世界。

當時2歲多的小肉包跟我說：「媽媽！我也想要溜滑梯啊！」
我擔心小包被大孩子撞到，就把他帶開去玩搖搖馬。
過了一會兒，她的孩子呼喚著：「媽媽！我也要吃蛋糕⋯」起初我以為是媽媽不讓孩子碰蛋糕。那孩子大概講了5、6次吧！

媽媽除了充耳不聞，繼續戴著耳機看書，一面享受眼前的蛋糕，一口接一口，她的優雅與不急不徐，拿起叉子時美麗又閃耀的藝術指甲，再輕啜一口咖啡，彷彿身處在法國街頭，擁有異國情調的悠閒。

對照我剪超短的指甲與反覆過敏的富貴手，餐桌上來不及吃完的義大利麵和玉米濃湯，哦！我怎會如此慌亂和狼狽，一下子陪小肉包看繪本，下一刻幫他擦嘴巴，轉身他操作玩具，我的視線也緊緊跟隨，是不是能和其他孩子和平共處？他在探索過程中有沒有需要我協助的地方？

一陣忙亂後，那位媽媽起身了！她終於呼喚她的孩子回家，其實，我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她從容地和我打聲招呼，簡短聊了幾句。跟我說平常自己帶孩子，「一邊帶孩子一邊工作」。我說：「哇！這很難吧！我帶我兒子就已經時間緊迫了！」她說：「不會啊！要懂得放手，孩子生出來不是要媽媽去配合他的！」

這句話的確擲地有聲。但溜滑梯的畫面以及先前她孩子的呼喚卻讓我覺得有難以言喻的矛盾與衝突。

媽媽的愛毫無保留卻往往分身乏術

幾年過去，我成為雙寶媽媽，一直覺得當媽媽很不簡單，當年承接小包多變敏感的情緒，短則3、5分鐘，長則半小時、1小時，一天下來好幾回合，重視孩子需求與情緒的我，又能剩下多少自己的時間？　

我漸漸覺得適時尋求外援非常重要，媽媽不是一個人撐起一片天，來換取全能好媽媽的徽章，甚至是旁人的稱讚和崇拜。如果每個孩子都是一個專案，教養是非常客製化及需要長期投入心思與時間的。但媽媽就只有一個人跟一雙手，又怎可能面面俱到？

外援又是另一個曲折故事了，絕對不是打開家門援手自然來，也不是隨心所欲就能任意丟包小孩。而對外的光鮮亮麗，更只是我對美感的期望以及對自己職業的一份尊重。

每一次外出或工作，往往都需要先妥善規劃好人力、三餐⋯所有的瑣碎事項，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事幾乎都落在媽媽一個人身上，彷彿有人不斷告訴妳：「好啊！妳要放風，妳想工作、妳有自己的事，那妳有先安排好孩子跟家裡的一切嗎？」　

育兒生活常常是很封閉的，甚至是周遭家人的態度可能都會為妳設下一堵高牆，當他們始終認為孩子主要都是媽媽的責任，妳想暫時越牆逃離總覺得好吃力，妳會開始不自覺把所有責任與壓力扛下來，吊詭的是他們還跟你說：「妳很有責任感，妳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不然，工作不要那麼拼，好好陪孩子就好啊！」每次遇到任何壓力與兩難，妳是不是都得到這樣似是而非的建議？　

昨晚10點小喵還沒睡著，阿包醫生晚診都不在家，我簽完小肉包的聯絡本，聽到小喵在房內呼喚我，就進房陪在她身邊，反覆摸摸頭、握握手，直到聽到她又緩又沉的呼吸聲，我突然又牽掛著小肉包，這個小學生很會東摸西摸，到底睡了沒？哎呀！此刻多希望能有分身同時給兩個孩子相同份量的愛。　

我靜靜起身再去小肉包房間。剛躺下的他說：「媽媽！我就在想妳什麼時侯可以陪我，妳都最常陪喵喵⋯」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當然要想辦法讓喵先睡啊！但媽媽還是很愛你，所以喵一睡著我就趕快來啦！」我明白，即使他已經10歲半，有時很懂事，但仍舊是個小孩子，會吃醋，也希望搏取爸媽的關愛。他不需要做到「長兄如父」般照顧妹妹，因為他和小喵都是我最寶貝的孩子。

跟小包親親抱抱道晚安後，我繼續收折衣物及歸位，一晃眼也接近晚上11點了。當媽媽這些年來，時間對我而言，仍是左支右絀，但也逐漸習慣面對「未完成」是育兒生活的常態。

那些無法自在做自己、或無法全力在職場衝刺，絕對不是媽媽本身的問題，回顧多年前在親子餐廳的畫面，現在的我覺得當年的自我懷疑是多餘，因為我永遠無法跟那個媽媽一樣，當然，在社群媒體蓬勃發展，流量至上的年代，很多讓人羨慕不已的網紅媽媽也不會是我的風格。

至少，當看到孩子用純真的眼神說「我愛妳」，討抱撒嬌、大小事都跟我分享，我想，一份細水長流，充滿愛與信任的親子關係，才是我人生下半場最珍貴且值得努力經營與珍惜的。